王巍,中国金融博物馆理事长、中国并购公会创始会长。从中国银行、摩根大通到世界银行,他都留下了历练的身影,换得“中国并购之父”、“金融浪子”的名头。
有人这样评价他:生于政治年代,成于经济改革,接触过土老板,喝过洋墨水,从国企高管变成一介商人,赚了些钱,最后都花在了中国首座民间金融博物馆上。
为什么他被称作“金融扫盲教头”?
2008年,美国次贷危机随着夏日的热浪席卷全球。纽约市华尔街上伫立着一座金融博物馆,不断有世界各地的人前来造访,他们试图从历史中读懂当下。
2008年,10月,同在纽约城。做了几十年企业并购的王巍,第一次从索罗斯口中了解到了“美国金融博物馆”,这仿佛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“我做了几十年金融,却不知道金融怎么做博物馆”,王巍说。
好奇心驱使,王巍与天津市副市长崔津渡当天便造访了金融博物馆。
短短半个小时,二人已被博物馆的陈列、展示方式所震撼,金融的历史也可以这般栩栩如生的展示在人们面前。
这个金融浪子坐不住了,当即提议建一个金融博物馆,崔津渡积极支持在天津落地。但是在中国,做金融的人还在赚钱,没有精力去搞历史,而做历史的人对金融完全不屑一顾,并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个开拓者。王巍对说:“既然没人做,那么我就做始作俑者,于是把我套这儿(天津)开始做了博物馆。”
2010年,天津金融街,中国第一个NGO金融博物馆开馆。从此,一发不可收拾。2011年苏州,中国基金博物馆成立;2012年北京,国际金融博物馆坐落于朝阳公园;2015年北京,互联网金融博物馆诞生;同年上海普陀区,并购博物馆建成;2016年沈阳,产业金融博物馆在沈阳开馆。下一站宁波……
花甲之年的王巍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。7年下来,6座金融博物馆面世,还有两家在建设之中,《艾问人物》了解到这两家预计今年上半年将会建成。
在金融博物馆任职期间,王巍四处讲学, 推动金融史启蒙,“金融扫盲教头”的称号由此而来。博物馆不收门票,而这其间不乏有趣传闻:王巍经常出去讲课,讲金融的历史,出场费必须要给最高,因为得拿着钱“接济”金融博物馆。很多人开始疑问,我们该如何界定,做金融博物馆到底是出于公益之心,还是他自己觉得好玩而已?
而他本人则回应:就是好玩。自己还没有感觉到做公益是第一使命,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快乐是最重要的,如果这个快乐当中要做一些事情是对社会有帮助的,固然更好。如果没有这个能力,那就安分守己,金融博物馆只摆事实,不讲道理。
爱折腾的他,是反叛者还是创新者?
作为一个1958年出生的金融大佬,王巍扎根在传统势力当中,但他似乎努力地去拥抱新事物,更像一个反叛者。他的反叛,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体现出来。
“如果熟悉我的话,从我进入金融行业的第一天开始,我就是特立独行的人,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在主流金融里真正的享受待遇,而且一直是在创新过程中,我大学的时候就没有学过什么金融课。”
上个世纪70年代是王巍的大学时代,因不满内容浅陋,不愿意去买油印本教科书。事实上,他的整个大学四年基本没买过教科书,阅读的书是借图书馆的。而他的态度是期末能及格就OK。同期的七七级同学们大多是不拿满分就痛心疾首。
王巍认为那些官方教课书意义不大,因为书里教的是如何去监管金融、保证社会安定。但是,他本人一直在考虑的是如何去享受金融:金融和我的生活有关系吗?它能让我快乐吗?能让我独立吗?能让我有安全感吗?
这种监管金融与享受金融的对立,体现了两个不同的思考维度:金融应该先解决个人问题,还是社会问题?王巍没有很明确地找到答案,但生活还要继续往下探索。
90年代,王巍参与筹建南方证券,却又在中国股市最热闹的时候,选择下海创业。成立了万盟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后,王巍并没有停止折腾的脚步,一边筹办并购行业协会,一边还著书立说,坚持在中欧和长江商学院授课。
2010年,他主导的中国第一家NGO金融博物馆诞生,开始遍地开花。
2013年,P2P刚刚兴起。王巍推崇新金融,并高调地表示互联网金融取消了高利贷、非法集资、虚假注资、偷逃资本4条弊端。30年来,这4条一直绑架中国企业家的生存。现如今,金融与科技已经开始融合,证明了这个反叛者的预见力。
2015年,他又从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们对区块链洋溢的热情,他积极参与区块链技术讨论,并将一些活动办到自己的金融博物馆。当年,王巍推动成立了中国区块链应用研究中心,在强监管、强打压、强制止中,他却“逆势而为”的强推崇。面对疑问,他驳道:“我推崇的是区块链,是数字货币和未来的趋势。不是比特币。”
外人眼中爱折腾的王巍,如今年已过花甲,他还有多少精力去“折腾”?
“未来的金融是年轻人的,我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替历史做点重新的解释,帮助年轻人有机会发出声音来。”他对《艾问人物》说。
艾问·快问快答
艾诚:这几年做博物馆,您个人投入了多少钱?
王巍:投了几百万是肯定的,但是最主要的是精力,我如果是不投资可能挣几千万。但它会让你的心情愉悦,让你有成就感,让你从某一个角度来改变这个社会,我觉得这很有意思。
艾诚:博物馆没收过一分钱的门票,那现金流正向是怎么来的?
王巍:因为有很多赞助,(我们)品牌很好,很多机构愿意在这办活动,愿意去做展览、去推广,也愿意我们去设计(活动),做各种金融教育。很多机构通过在博物馆来进行软性的品牌宣传是很正常的。
艾诚:变成了一个高级金融公关的地方。
王巍:我觉得不是公关,我们不需要公关任何人,我们只是希望对社会进行启蒙,没有什么具体的指向说我要给你升值商业项目。
艾诚:听说您以前还邀请了几位中学生志愿者,中学生看不懂的地方就改正,一直改到小朋友们都听得懂。
王巍:每一个博物馆开业之前必须请十个中学生来看,他们不懂的词汇,那我们就调正。博物馆不是要说清楚所有事情,而是启发兴趣,让观众自己去Google、去百度。
艾诚:那这些中学生向您提出过最有意思的问题是什么?
王巍:有一个14岁的女孩,指着人民币的毛泽东说这是谁啊?我突然发现居然有人不知道毛泽东,从此我在博物馆上写上毛泽东,湖南湘潭人,曾经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。
艾诚:历史有绝对的真相吗?在你讲述金融真实、真相的时候,有枷锁吗?有边界吗?
王巍:对于真相,每个人的价值取向不一样,看到的真相也是不一样的。人是一个非常主观(的动物),在不同的心情下看到的真相也不一样。博物馆是摆事实,不讲道理。
艾诚:做金融博物馆这条思路,您觉得可以在其他行业复制吗?比如说传媒博物馆、制造博物馆。
王巍:我并不关心别人,我只关心我自己的事情,如果大家觉得有意义来学习也很好。现在有二十个城市到这儿来取经,我们经常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拍,准备自己复制,可是过两年又找我来了,因为博物馆不是造出来的,是养出来的。博物馆是一个生态,也有自己的立场。
艾诚:您做金融出身应该明白风控,是一个本职工作,有什么我们特别要注意的问题?
王巍:风险的控制是非常重要的。但是在其位得谋其政,风控是监管部门的事。而绝大部分人应该做创新者,努力使效益提升,在合法的前提下做各种创新。少部分人是站在社会角度控制金融风险,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,不能要求我们所有人都成风险监管人员,那社会就会变得死气沉沉,金融就不容易进步。